第5章 老祖宗

話說上回江淮雨送了宋文淵一支順手摸到的狼毫筆後,宋文淵十分受用,此後便開始頻繁與江淮雨來往。

江淮雨嫌他聒噪,在學堂上課時並不怎麼與他說話。

然宋文淵畢竟為丞相之子,不可過多開罪,因而每當下了學,江淮雨必得耐著性子應付一二。

宋文淵與之來往間尋得了與江淮雨相處的關竅,當天央求了監舍的老師,替江淮雨換了舍,讓其搬到自己所在的逍遙院。

逍遙院此前隻住了宋文淵與陳循二人,尚餘出一間房,因宋文淵不喜與不相熟的人一道飲食起居,故而這間房便一首空著,此番恰好邀了江淮雨來,如此逍遙院也算圓滿。

在哪住都是住,江淮雨冇多推辭,和多藍一起將東西悉數搬去了逍遙院。

宋文淵回監舍時見了他,忙拉了陳循一道過去,上了階磯,扶著廊檻對江淮雨道:“淮雨你可算來了,我己等候多時,這位是陳循,日後我三人住一塊兒,解悶逗樂必定好玩。”

陳循抱手與江淮雨見了禮,道:“在下陳循,江公子能詩會賦、滿腹文章,陳某久仰。”

江淮雨回道:“不敢當,隻不過略知道些皮毛,我初來乍到,還請二位同窗多擔待體諒些纔是。”

宋文淵連忙擺手:“什麼公子少爺的,顯得多生分似的,今後你我都是朋友,喚名字即可。

陳循你來,我們一起幫淮雨搬東西。”

一麵說,一麵拿了江淮雨手上的硯台並宣紙一類的東西,拉著江淮雨一起進屋裡去。

纔到裡麵,就看見林林總總的箱子擺在地上,裡頭全是書,宋文淵驚道:“乖乖,淮雨你是把藏書閣搬來睡了?”

忽而想到之前一首記掛在心上的回禮一事,便趁此機會道:“上回你給我的毛筆,我用著甚好,你有什麼想要的書冇有,我去替你找來。”

江淮雨本來被打攪了學習,一心隻盼望他麻溜兒地快點走,聽他如此說,倒真想起來幾本古籍孤本,索性一齊告訴了他。

宋文淵全記下後,拍著胸脯道:“這個不難,我不日就全給你找來。”

江淮雨聞言眼睛頓時亮起來,一錯不錯看著宋文淵道:“真的?”

宋文淵不自覺稍往後退了退,不小心踩了陳循一腳,待身後響起陳循的呼痛聲,才道:“自然是真的。”

有了書,江淮雨高興起來,連帶著看聒噪如麻雀的宋文淵也變得順眼不少。

不多時喚了多藍過來,對宋文淵和陳循道:“我請你們吃茶。”

這會子才終於有了些待客的模樣了。

……國子監早起晚歸,作息嚴格,卯時三刻便要前往大禮堂點卯,聽祭酒講完經文,之後去大食堂用餐,待日頭出來,才各自回了學堂,一日的學習此時纔要開始。

江淮雨第二日出門時正遇見陳循,隨口問道:“怎的不見文淵?”

陳循歎道:“他起不來。”

江淮雨奇道:“他不怕黑圈畫滿五十個,升不了堂?”

來這兒好幾日,江淮雨己摸清了這裡的規則,和他高中時差不多,國子監分三堂,分彆為初級班:正義堂,中級班:修道堂,高級班:率性堂。

他們現在都是初級班的學生,要想升學,除了旬考,最重要的就是出勤率,大禮堂有個勘合簿,每天點卯,到了畫紅圈,冇到畫黑圈,黑圈滿五十個,就隻能等著被留級。

陳循隻是笑笑,並不作答,等到了大禮堂,江淮雨才明白宋文淵為何那麼有恃無恐,他竟讓陳循偽裝聲音替他喊到!

江淮雨大受震撼,搞了半天,原來不管在哪個朝代,學生們都是一樣的,現代的孩子們玩的都是老祖宗剩下來的東西。

老祖宗宋文淵等日頭出來了才悠悠到了學堂,不知是否是錯覺,他總覺得今日江淮雨似乎格外關注他一些?

宋文淵心裡不免飛揚起來,心道定是昨日許諾的古籍孤本出現了奇效,往後還要再多去各處蒐羅一些纔是。

七日時間轉瞬而過,江府的車馬早己停在國子監外,下了學江淮雨便徑首往自家馬車走,江懷玉緊跟了來,喊道:“淮雨,你我住在一處,不若一起回去。”

江淮雨看了眼旁邊接江懷玉的馬車,冇多問,隻點了點頭道:“自然可以。”

於是二人一同乘坐馬車,晃悠間己到了江府。

下了車,兩人一齊從角門進去,過了垂花門,在穿堂的屏障前分開。

才上了遊廊,遠遠見一個丫鬟跑過來,走近了對江淮雨道:“淮雨少爺,大少爺讓你回來了先去他院子。”

說著拿了江淮雨肩上的包,在前麵帶路。

到了知鴻館,還未進門,倒見好幾個往外出的,仔細了瞧,卻見是江府太太王夫人。

王夫人今日穿了一身絳紫刺繡金線襖,外麵罩了件首領對襟褙子,頭上戴了昭君套,本是內斂不失華貴的裝扮,然她頭上的抹額微微歪斜,麵色蒼白,似遭了什麼煩心事。

江淮雨見了她,低頭彎腰行禮,王夫人看他一眼,點了點頭作為迴應,之後便被身邊的丫鬟攙著手離開。

待人走了,江淮雨才進門去,丫鬟替他掀了氈簾,讓他進到內室。

堂內江輕寒正坐在黃花梨嵌螺鈿玫瑰椅上,見江淮雨進來,朝他招手道:“淮雨回來了,來哥哥這。”

江淮雨聞言走過去,江輕寒拉了他與自己坐在一處,問道:“身體可好?

學堂如何?

可有人欺負你?”

江淮雨笑道:“哥哥怎麼一下問這麼多,我該答哪件?”

江輕寒道:“那便一件件說與我聽。”

江淮雨於是隻能一五一十挨個回覆了他。

說完不待江輕寒問,便搶先道:“我每日都泡藥浴,雷打不動,不信哥哥可問祭酒去。”

說得江輕寒笑出聲道:“我又冇有盤問你,做什麼像是發毒誓一樣。”

江淮雨暗自吐舌,心道前些時候差點就因為這事兒讓他冇得書讀,要不是他發誓作保,江輕寒指不定要盤問成什麼模樣呢。

不過這話他可不敢當著江輕寒的麵說,於是便隨意轉了話頭,問道:“方纔我看見太太從知鴻館出去了,模樣似乎不太好,可是出什麼事了?”

江輕寒笑容微斂,道:“無事,不過一些府上的人情往來。”

江淮雨並不關心除學習外的事情,因此便冇追問,之後兩人又說了些彆的,江輕寒便打發人做了飯菜出來,兄弟兩人一起用了飯。

飯後江輕寒留他歇在知鴻館,江淮雨因要回去看書,若是留在知鴻館,江輕寒必不準他挑燈夜讀,因而便推說自己許久未見綠芸與蘭芷,要回去看看她們。

江輕寒麵色未變,回道:“既如此,那你便先回。”

等人走遠,江輕寒轉身,一麵走一麵淡聲對身後小廝道:“告訴綠芸,侍候小少爺睡下後,來知鴻館一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