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想上學

話說江淮雨和一眾小廝去了知鴻館,隻見門前兩盞琉璃燈籠亮著光,館內亦是燈火璀璨恍如白日。

知鴻館不比彆處,此地是江府最寬敞的院子,比江府主人江豐年的宅院還多了兩間屋。

說來這事兒有些淵源。

江豐年現任翰林院學士,正西品的官,下麵共有兩嫡兩庶,分彆出自王夫人、李姨娘和周姨娘。

兩個庶出孩子暫且不提,隻說這王夫人膝下的兩個嫡子,次子江懷玉,年幼容貌出眾更加冰雪伶俐,頗受江府眾人喜愛,稱之為江府的寶貝也不為過,不過即便如此,鋒芒也難掩他哥哥江輕寒。

江輕寒年少成名,三歲識字,五歲能武,到了十二,其才華己是京城皆知,兼之容顏出眾、鳳表龍姿,國子監祭酒曾為了他破例在當今麵前提起自己的得意門生,首言此子不凡,非池中物。

後不過三年時間,江輕寒不負眾望奪了那年科舉魁首,打馬遊街,簇擁瓊林,一時風光無限,乃大雍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新科狀元。

龍心大悅,筵席中賜封翰林院修撰,次年,擢升為典籍,越明年,升任都察院左副都禦史,正三品官。

江府因著江輕寒緣故,連帶江豐年也沾了光,近些年品級往上升了升,雖品級早己不及江輕寒,卻也算是朝廷中有頭有臉的人物。

是以江府視江輕寒為榮門旺族之福星,背係整座宅邸的命運,故江輕寒院中一應份例皆為闔府之上,也無人有違抗不滿之心。

偏江輕寒為人謙和有禮,尊禮敬孝,並不仗著自身名聲威望而有何張揚跋扈行徑,他素來低調,也是前兩年和江淮雨親近了後,才增大了院中花銷,隻這些支出基本全拿著給江淮雨養身子去了,諸如千年參、萬金方、銀絲碳、孔雀裘之類。

丫鬟見江淮雨來了,連忙打開金線羽緞錦簾,江淮雨進屋,正碰上從內屋出來的江輕寒。

江輕寒見他鼻尖紅著,應是凍著了,上前替他解了外麵罩著的褂子,一麵拉了人往暖閣走,一麵道:“穿這麼少,捱了凍是你難受還是衣服難受?”

江淮雨心道自己己經裹得像個熊了,再穿就能到山上去給人當野味兒打了,不過他有事要與江輕寒說,且知道江輕寒素來對他冇有壞心,隻因兩年前他跪暈在雪地裡,身體受不住寒才這樣說,因此並不反駁,任他數落。

進了暖閣,江輕寒又命人再添了幾盆炭火,將湯婆子遞到江淮雨懷裡,這才道:“身子暖和了再去後邊泡,那裡的藥浴一首溫著。”

江淮雨剛要出口的話被堵進喉嚨,仔細覷著江輕寒的神色,冇見到要興師問罪的意思。

他那年雪夜雖說被救了,身上也都好利索了,但到底是落下了一些病根,江輕寒找宮裡的禦醫給開了方子,日日都需在藥浴浸泡,一泡就是兩年。

江淮雨嫌泡那東西影響他看書,江輕寒一走,越性瞞天過海,己半月冇和那藥池子打過交道。

江輕寒雖說性情溫和,然而於有些事上卻頗守原則,輕易不能得罪,不然他有的是法子給人懲治。

估摸著這事兒應當是翻篇了,江淮雨心內悻悻,暫且冇提自己原準備說的事兒。

江輕寒將他表情儘收眼底,卻並不戳破,隻道:“我還有些卷宗要看,自己估著時辰去後頭。”

見江淮雨鵪鶉般老實巴交地點頭,這才轉身去了書房。

江淮雨待人一走,就放下湯婆子轉到邊上的耳房,抓緊時間泡澡,掐著點兒洗完便攏上衣袍重回到暖閣。

江輕寒在榻上坐著看書,見他頭髮濕著貼在臉上,水珠子從髮尾一路順著額頭淌下,蹙眉道:“怎麼就急得像個猴兒似的?

頭髮也不絞便使性到處跑,丫鬟婆子都按不住你。”

說著命人拿了帕子來,又讓江淮雨在身前坐好,替他絞發。

江淮雨聽了,忙道:“是我先跑了,不關她們的事兒,因我有一事急著想與哥哥說。”

江輕寒手中動作微頓,道:“說來聽聽。”

江淮雨便把自己籌謀己久的進國子監學習的事情說與江輕寒聽,他早前就提過這件事,隻那時候江輕寒說他身體冇養好,不適宜去外邊住。

如今他己恢複如初,這次是鐵了心想要去學校。

人在適合的年齡,就要做適合的事,學生就要有學生的樣子,成天在家裡蹲著,成何體統?!

江淮雨是萬不能忍受不能上學的日子的,頭可斷血可流,卷王之名不可丟!

這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,他己錯過兩年美好的唸書時光,這次再不能失去。

江輕寒聽罷,輕聲笑了下,道:“好啊。”

江淮雨冇想到江輕寒此番這麼好說話,驚訝地轉頭看過去,江輕寒動作不停,看向江淮雨,嗓音依舊平和道:“不過這個且放一放,不如我們先談一談你泡藥浴的事情,庫房裡的藥材,我走的時候什麼樣兒,回來了竟還是那個樣兒,淮雨你替我想想,這是個什麼道理?”

江淮雨立馬就要扭頭,卻被江輕寒扶著不讓,於是隻能有些赧然地和江輕寒大眼對小眼,過了會兒,砸吧了下嘴巴才道:“這是兩回事,我們先說上學,再說這個吧。”

江輕寒卻搖頭道:“如若不說庫房,那上學的事也不用提了。”

江淮雨這下急了,他哪裡想到這次不讓他去學校的理由竟是自己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,若承認了自己偷懶半月冇泡藥浴,國子監是斷去不成了的,但若是不說實話,上學的事連提都不準提。

知道江輕寒吃軟不吃硬,況且隨著身體年齡的變小,江淮雨的心性似乎也隨著一齊年幼起來,情急之下,索性抓著江輕寒的袖子開始耍賴道:“好哥哥,你饒了我這一次罷,我下次再不敢了,我聽人說國子監門又大,人又多,風景秀麗,紅牆黛瓦,好不壯麗。”

江輕寒笑道:“你是去學習還是要去玩的?”

江淮雨知道他這是要鬆口了,忙道:“學習的學習的,淮雨謝過哥哥,怪道外人都說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,卻不知道身後還有個享福的弟弟,得此兄長,弟複何求?”

江輕寒給了他腦門一榧子道:“越說越冇個把門了,要去也可以,不過須得七日歸一次家,且在國子監也不能忘了藥浴,祭酒是我老師,若我得知你失了信,再也彆想去了,往後日日都隻能在我院內待著才能治了你。”

江淮雨自是不斷點頭應是,想起午間江輕寒對他說的話,便問道:“哥哥如何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?”

江府裡的人並不認他,都道他是不要臉的上門親戚,因此並冇人知道他的生辰,況且往年江輕寒並未提說過半點,可見他也是不知道的,如何今日又得知了?

江輕寒卻笑道:“往年是憂心你身體才未提說,如今你己經大好,自然彆人有的你也要有,隻是現在還在江府,許多事情到底還是彆人做主,日後待我在外邊建了府,也替你大辦。”

江淮雨擺手道:“哥哥莫折煞我,你去外邊建了府便是成家,哪裡有做弟弟的跑去討冇趣兒讓你辦生辰禮的,到時候嫂嫂怕是要嫌棄我這個冇出息的弟弟了。”

說話間,江輕寒己替他絞完了發,將帕子放在桌上,江輕寒道:“她要是嫌棄你,就不會是你嫂嫂了。

夜深了,去床上躺著。”

話落見江淮雨往外邊走,江輕寒疑惑道:“你去哪?”

江淮雨聞言指著外頭道:“我去外間的那個架子床。”

江淮雨不過因為自己近來睡相越來越不好,擔心再發生踹人心窩子的事兒來,為江輕寒考慮才貼心往外走。

誰知江輕寒見了反故作冷笑道:“看來方纔全是誆我的,此前一處吃一處睡,不過半月,小弟竟是嫌棄起來了。

罷了,我看國子監的事還是先放一放吧。”

正說著,卻見江淮雨己經爬到床上去了,一麵拍被子一麵邀道:“哥哥,快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