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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春，風捲著雨向南而來，吹的路邊的樟樹嘩嘩作響，雨水隨風敲打著窗，叫醒每一個在夢中的人。

屋內的人伸手將被子往上扯，讓自己藏在被子裡，片刻後，他才從被子下掙脫而出。

季歲平揉了揉眼睛，走下床朝窗戶走去，正抬起手要拉上窗簾，忽然間，手定格在半空。

窗外的景象陌生中透露出一股熟悉的感覺，這不是他所熟悉的江城，季歲感到有些奇怪，他看到桌子上的手機，手機也是好幾年前的款式，手機上顯示著2017年4月1日。

是惡作劇嗎？還是真的回到了七年前，季歲平輕輕顫抖的手指還是在手機上按下一個個數字，他期待著，他恐懼著。

嘀嗒嘀嗒，在電話冇有被接通的時間中，季歲平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與雨聲重合。

“喂，你好？”一道蒼老的婦人聲從手機中傳來，季歲平聽到後立馬掛斷了電話。

他隨手拿起帽子戴上，匆忙的朝外跑去，他回到了七年前，回到了十七歲的時候，回到奶奶還在的時候。

他想看看奶奶，也想看看十七歲的自己。

繞過一個有一個的路口，轉身走進小巷中，他看見那顆順風而動的翠綠的樹，放緩腳步，一步步靠近。

季歲平聽到一陣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，霎那間他僵住了身體，停下了腳步。

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年從他身邊走過，或許是疑惑大雨滂沱，卻還有人在路上閒逛。少年好奇地回過頭來，卻看見的是黑色的傘麵。

雖然季歲平冇有看見少年的麵孔，但他卻清楚的明白，那個少年就是十七歲的季歲平。

“小啞巴，老子冇錢了，拿點錢給老子花花唄。”

正要轉身離開的季歲平聽到後，停下腳步。

“快點拿錢來，彆他媽的打你那個手語老子看不懂。”一個頭染紅髮的男生將少年推進角落裡，搶過他手的傘。

季歲平大步趕了上去，一腳踹在了紅毛的腿上，把人從角落拉到身邊來。

“你誰啊你，彆多管閒事，老子是他朋友。”紅毛衝兩人嚷嚷道。

季歲平低頭看向少年，放輕語調柔聲問道：“是你朋友嗎？”

少年抬起頭盯著他的眼，莫名的感到親近，隨後用手打著否定的手語。

“他說不是。”季歲平淡淡說道，他推開紅毛，手拉著少年的手腕帶著少年往前走去。

“要是不想去蹲局子你最好趕緊滾開。”說罷，推開了半掩的門，跟著少年走進小院裡。

少年抿了抿嘴，眼神微微亮起，用骨節分明的手打著手語，彷彿意識到什麼拿出紙筆寫下幾行字後便給季歲平，讓季歲平坐在客廳，他去給他倒杯水。

“阿平啊，放學回來啦？”一個年邁的身影佝僂著脊背從房間走出。

“阿嬤您好，我進來躲下雨就走。”季歲平慌亂的站起身來，想去攙扶老人，老人卻擺擺手慢慢的走了過來。

季歲平直直的望向老人，看著老人蒼老的臉，花白的發。一切都那麼熟悉，除了不會說話的自己。

記憶裡奶奶模糊的身影變得清晰，雖身處春季，卻能問到兒時奶奶做的桂花糕的香氣。

季歲平突然明白了，他冇有回到過去，他似乎來到了另一個世界，一個自己是小啞巴的世界。

少年的腳步聲打斷喬歲平的思緒，看著少年的身影，有一個主意在他腦海中盤旋打轉。

“阿嬤您知道這有哪戶人家姓季，我是來尋親的。”季歲平雙手緊握，他抬頭看向老婦人。

老婦人瞳孔收縮，手指輕點著自己的手背，開口道：“這巷子裡隻有我的孫子姓季，你找錯地方了吧。”

“是這樣的，我小時候被人拐賣到另一個城市去，我的父母相繼離世後告訴了我的來曆，我從台州一路找過來，在江城得到些訊息。”季歲平說罷，朝老婦人往去，兩人目光交彙在一起。

季歲平佯裝著平靜，他在賭，他賭這個世界他也有一個被拐賣的哥哥。

“你留個電話吧，我的兒子明天回來。”

“好，那我就不打擾了。”季歲平向老婦人道彆，轉身後看向安靜的少年，勾了勾嘴角，拿起傘離開了小院。

他賭對了，不僅僅是為了奶奶，也是為了年幼的自己。父母自從哥哥丟失後對他的態度逐漸冷漠，離異再婚後，對他愛搭不理，除了每月的生活費不斷外，再無聯絡。

這個世界身體不健全的他，所經曆過的事隻會多不會少，今天隻是恰巧碰上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多少這樣的事出現在他身上。

季歲平不能忍受這樣的事發生，他想為這個十七歲的自己在梅雨季撐起一把雨傘，為他與世界架起一座橋。

次日，大雨洗刷了街道，太陽乘著雨的尾巴悄悄升起。季歲平早早的穿戴好，按電話所商量好的，去做親子鑒定。

不出所料，他跟他們的血緣關係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，父親的臉上並無一絲喜色，待報告出來後就馬上離去，淚水在母親眼眶中打轉卻遲遲不肯落下，突然的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尷尬的場麵。

女人不好意思的衝季歲平笑笑，說家中小孩年紀小離不開母親，她得趕回去照看。

季歲平體貼的為她打了車，站在路口目送她離去。

無論在哪個世界，他的父母都不喜歡他，從小季歲平就學會了成為一個優秀獨立的彆人家的小孩。

幸運的是奶奶給予了他全部的愛，彌補了父母所缺失的部分。

季歲平收回視線，抬起腳走向回去的路，他一隻手插在衣服口袋，一隻手打開手機，熟練的撥通了電話。

嘟嘟嘟…

“喂，奶奶您在家嗎？我拿報告給您看看。”季歲平垂著眸，晃晃悠悠的踩著樹葉邊說邊走。

“行那我明天再來看您，對了奶奶，我叫季青雲。”季歲平正掛斷電話時，看到一群穿白紅相見校服的學生，從對麵走來。

他加快腳步，目光掃過人群，一眼就看見他，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上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，繞到他的身前，他輕輕挑眉一笑，目光溫柔如水，拂過少年的心尖。

“季歲平你好啊，我叫季青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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